十年磨一劍<二>

一次，他在奧地利參觀時，發覺一套音響設備特別有收藏價值，一時興起，沒有向董事會請示，就花了公司一筆巨款購買了。雖然回來后從自己的股份中扣回還給了公司，但也在親人中引起了強烈的非議，有些人說，作為總經理，大手大腳花錢，難擔重任；也有人說，公司的錢這樣隨便花出去，也太不規范了。李積回從這件事中作了深刻的反省，專門向董事會做了檢討，并以自身為突破口，從自己身上開刀，自罰了當年自己的獎金，并制定一套嚴謹的經營管理制度，以制度管人，使家族式企業逐步完成了向現代企業制度管理的過渡。
李積回說，十八子集團既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更應該是一家現代化的企業集團。他很敦厚，也十分精明。他總是滿面紅光，常帶笑意，渾身上下一個紅色商人模樣。他理著整齊的小平頭，一副輕巧的眼鏡架在臉上，讓人又清清楚楚地明白：這是一個精明的“儒商”。他扳著手指頭對我們說：“經過這些年的努力，我們既造刀，更注重造人，做到人劍合一。我們集團既有全國響當當的制刀專家，又有一大批技術能手，既有省、市、縣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又有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黨務工作者，既有經營管理專家，又有1000多名愛崗敬業、任勞任怨的員工，有什么事情能難倒我們十八子的呢？”
李積回和李良輝用親情、用溫情、用人情，更用現代化的管理制度，打造了一群鋼一般的十八子人，打造了一支戰無不勝的十八子團隊。
四
李積回喜歡走險棋，出奇招，而且招招能出奇制勝，這大概是十八子這些年來能不斷做大做強的主要原因。但是，這些險招每實施一步，都會遭到來自方方面面的阻力。特別是作為沐浴在改革開放光輝下的李積回，與傳統觀念較強的父親及董事會成員經常會有經營管理理念上的沖突。
1990年，李積回那時負責工廠的營銷業務，有屬于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李積回平時喜愛跳舞，有一天，他在某歌舞廳跳舞后，發現做歌舞廳挺賺錢的，并且可以利用歌舞廳建立起公司的人際關系，學習管理知識，為以后管理公司打下基礎。后來，他看中了陽江市工人文化宮閑置的幾間房子。因為怕父親反對，李回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和父親商量開歌舞廳一事。
一天，因為公司剛簽下一張大訂單，李良輝的心情不錯。李積回覺得時機到了。在回來的路上，李積回一邊開車一邊對父親說：“爸，我想租下市工人文化宮閑置的幾間房子，改造成歌舞廳自己經營。可以嗎？”
那時候，搞歌舞廳、夜總會還被人批判為“搞資本主義”，過去曾被人罵過帶頭“走資本主義道路”的李良輝，突然變了臉色，正色道：“你怎么能去走資本主義道路？人沒有三頭六臂的，公司剛剛起步，你不能分散精力去搞其他事情。”母親盧榮娟也開口了：“公司好不容易發展到今天，是我們整家人的命根子，如果一旦挨整受影響，那誰擔當得起？”
李積回不顧父母的反對，自己籌錢租下了房子，經營起歌舞廳。后來，證明了李積回的做法是對的。歌舞廳不但賺了錢，還給公司闖出了一條嶄新的宣傳渠道——讓市民在娛樂中了解十八子。
在經營理念和做法上，李積回與父親發生“碰撞”的事，時有發生。比如在買下江城東風路銷售大樓作為十八子專賣店時，李良輝擔心浪費物力財力，認為不宜把銷售搞得太大，門面適度便可。但李積回極力主張做大，并把此作為推廣十八子企業品牌戰略之一，決定花數十萬元進行裝修。二者意見分岐很大，但最終李積回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多年來，大樓的運作狀況十分良好，專賣店成了十八子公司的“活廣告”。
十八子在發展壯大過程中，曾三次搬遷，先是從江城城西搬到市區潮排山工業開發區，再搬到陽東縣北慣鎮。開頭兩次，家族人的意見比較統一，但第三次從市區搬到當時還比較偏僻的北慣鎮，重新購買新廠房用地達400畝擴大生產，李積回和李良輝兩次意見相左，爭論得面紅耳赤，有些人說李積回好高騖遠，一口想吞下一個大象，有些習慣了在城里上班得員工，不惜以辭職相威脅，爭論了很長時間大家思想才統一。到頭來，李良輝發覺李積回的主張是非常有遠見的，十八子能夠在短短幾年超常規發展，這一次搬遷無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如今，十八子集團總部所在的地方已經成為陽江企業的集群地，不說其他，光是十八子廠房用地的價值就從原來的幾百萬元上升到了1億多元！
李良輝當時只是默認，他始終沒當兒子的面肯定或贊許過。
類似這樣在企業經營管理上的意見分岐，甚至爭執，在這對父子以及家人之間，近幾年是經常出現的。是李積回的思維做法太超前，或者李良輝年紀大了以后過于保守、謹慎？可能一般人是用這套理論去評判思考這“兩代人”的“磨擦”的，但事實肯定不會是這么簡單的算術公式。不過有一點，李良輝和家人總是十分尊重李積回，一旦作出決定，都全力支持李積回去工作。
李積回認為，在“家庭成員”的感情角色中，始終是非常親情化的。不管什么問題，我們總是堅持一條：對事不對人，一切只為把十八子的事業做得更好。他經常說，在家族式企業，經常合理的“磨擦”“碰撞”往往能產生美麗的火花，是企業和諧經營的潤滑劑，也是十八子集團之所以能不斷前進的動能。
當“張小泉”、“王麻子”等著名品牌走向下坡路時，李積回發現了其致命的弱點：體制僵化，行業封閉，技術“祖傳”，經營保守，產品守舊。1999年初，李積回又做出一個大膽決定，開放經營，把旅游引進企業，讓大家到十八子集團參觀、交流、購物，提高中國刀剪行業的技術水平。這個想法一提出，立即遭到了父親及家族成員的反對，理由很簡單：放開了參觀，制刀技術的商業秘密還要不要？人人都可以來集團觀摩，豈不是人人都會成為將來的對手？還有人直罵李積回為敗家子！但李積回認準了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他覺得，要想事情成功，首先還得做通掌門人李良輝的工作。
李良輝喜歡早練。那天一大早，在清風輕拂的美麗市區鴛鴦湖畔，李積回追上了正在慢跑的李良輝。
“爸爸，我還是覺得開放公司經營，讓大家參觀購物的方向可行。”
李良輝不做聲，依然昂著頭在慢跑。
李積回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依然不折不撓地勸說：“市場經濟是公平競爭的經濟，我們不要害怕別人趕超我們。只要讓大家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公司才會有長久的生命力。”
李良輝依然不做聲，原來昂著的頭開始調底了一點，開始平視兒子。
爸爸開始心動了！李積回心里暗暗高興。他十分了解父親，只要不做聲，就表示默認了。
其實，自從李積回提出開放經營的理念后，李良輝也連續幾個晚上都沒睡好。他一直在衡量，國內國外大部分刀具行業公司最怕的是技術外泄，如果十八子為天下先，是否會受到同行業的人責難？十八子的核心機密如何保障？
李回似乎看穿了父親的疑慮，他繼續陳述：“當然，我們也不是完全放開，我們主要是搞工業旅游，以旅游帶動銷售，以旅游促進生產，以旅游回聚世界制刀先進技術。我們的核心技術，我們的生產專利還是要保護好。我們的戰略方針是既利人又利己，這一點，我們要堅守不變。”
一向說話干練的李良輝終于開腔了：“利人又利己，好。其他人的工作我來做。”
李積回高懸的心終于放下了。這一天，他感到鴛鴦湖的湖水特別清，空氣特別甜美，那一輪徐徐升起的紅日也特別的壯美！
從此，“到陽江旅游，去十八子購物”成為了人們經常掛在嘴邊的經典語言。從此，由十八子開創的工業旅游也慢慢地風靡起來，由旅游而帶動的十八子飯店、十八子購物中心也一直經營得紅紅火火。
十八子就是這樣，樂意和別人共享技術成果，向大家開放，歡迎其他刀具企業來參觀、學習。這種博達的胸襟，這種開放的情懷，為十八子創建品牌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在同行的眼里，十八子能有這種氣量，足以成就她成為“中國刀王”，不愧于“中國刀王”的稱號。
后來有人總結說，李積回的腦瓜轉得特別快。十八子集團的成功，主要是經營管理與時俱進的碩果。
                      五
1996年5月，李積回到河南少林寺看大師表演，看著看著，他突然感悟，不管少林武功如何神奇變幻，都離不開中華民族文化傳統這個根，因此，少林武功叫中國功夫。我們制刀業也要弘揚中華民族文化傳統，緊緊扎好自己的根。
十八子集團的根在哪里？李積回一直在苦苦探索。
一天，陽江文藝界的名家名流到十八子采風，著名作家馮崢、畫家陳略、書法家廖紹其等在當場揮毫。
李積回一邊觀摩，一邊思考。陽江是著名的文化之鄉、書畫之鄉、詩詞之市、風箏之鄉，是巾幗英雄冼夫人的出生地，如果把這些文化底蘊融進制刀中，豈不是更有藝術性？
藝術制刀！文化制刀！用中國的傳統文化藝術制刀！讓制刀業也注入文化的靈魂！這個意念李積回的頭腦一閃，就令李積回興奮不已！
在歷史的長河中，刀具也形成了獨特的文化。比如說，各地用刀的習慣、形狀不一樣。十八子根據不同地方的習慣設計不同形狀的刀。比如銷往畜牧業發達的四川、云南等地區的刀具，刀身短而厚，方便當地斬切牛、羊肉；銷往東北一帶的刀具，刀身長而窄，適宜切面食；針對市場經濟相對發達的廣東本省，菜市場都提供斬骨服務的，家庭刀具設計突出長、窄、薄等特點。這些，僅僅是日用品型刀具。
此后，李積回一直在公司內外倡導一種“刀文化”，他說：“刀小文章大。”十八子公司在建立品牌的過程中，有意識地把自己獨特的文化藝術滲透其中，讓品牌文化作為凝結在企業品牌上的精華，開始了藝術制刀的征程。1998年，十八子藝術套刀的誕生，震撼了全國刀具的生產和銷售領域。它在產銷以及包裝方面，更加趨向人性化、藝術化和禮品化，讓傳統上“冷冰冰”、“寒森森”的鐵器，第一次融入了文化、情感和人性。很多人甚至更愿意把這套刀當作一種擺設或藏品，一種小康之家的象征。不少人首次大膽地把套刀作為一份厚禮送人，打破了送禮不送刀的傳統規矩。與此同時，李積回推出一句富有創意的廣告語：“比一比，我選十八子”，讓十八子走紅千家萬戶。
2005年，德國10多名專家學者來參觀十八子公司。學者們看到十八子不同款式的刀，連連稱贊十八子想得周到，刀的款式多樣。他們把刀拿在手上，慢慢端詳，慢慢品位，愛不釋手。國際著名刀具企業德國亨克斯公司的副總裁參觀十八子的工藝流程后，面對展架上形式各樣的刀具，稱贊道：“你們的刀是最人性化、最藝術化的刀。”
2008年9月上中旬，李積回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省委書記汪洋率領的廣東省代表團暨廣東經貿代表團出訪印尼、越南、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等東盟四國，發現許多家庭都不是把十八子刀具放在廚房，而是收藏在精美的收藏柜里。汪洋笑著對一位客商說：“如果大家都像你們這樣收藏十八子，那這個李積回生產的刀就不用賣啦！”
誰知那位客商朝李積回一指,倒埋怨起李積回來：“這可怨不得我們咯！誰叫他們把刀具做得這么美呢！”
是的，今天的十八子刀具不僅是生活用品，也是精美的藝術品。有人說：十八子藝術套刀的推出，不僅僅提升了刀剪行業的價值和品位，更重要的是刷新了一個民族對刀具使用和認識的觀念，其貢獻和意義十分重大。
如今，走進十八子，你會發現這里的每個角落都有傳統文化的印記。詩、書、畫，培訓中心、員工俱樂部、文化體育館……走進十八子，你會感受到精神的享受和文化的認同。
十八子刀具是一首優美的詩歌，是一幀精美的書法，是一幅耐人尋味的畫卷。走進十八子集團，你也走進了絢麗多彩的中國文化長廊。
 十八子成名以后，許多地方總是開出許多豐厚的優惠條件，吸引十八子集團搬遷。事實上，陽江的不少企業也經受不了“誘惑”，逐步搬遷到其他地方發展了。在大浪淘沙般的時代變遷中，商業企業也是有沉有浮，有的被歷史湮沒了，有的還在苦苦掙扎。作為十八子公司總經理的李積回，一直強調要十八子要扎根陽江，要服務陽江經濟發展。“十八子”在陽江發芽、生根直至今天，一路高歌，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大發展，是與十八子所具有的陽江情結、家鄉情結、民族情結分不開的。
十八子集團是在陽江這塊有著悠久制刀歷史的土壤上長成參天大樹的。因為“中國菜刀中心”落戶十八子，帶動了“中國剪刀中心”、 “中國小刀中心”相繼落戶陽江，陽江也就擁有了“中國刀剪之都”的美譽。十八子不僅僅是屬于十八子公司的，更是陽江的、中國的，甚至世界的。
“有華人的地方就要有十八子！”面對當前日益激烈的競爭和挑戰，李積回又提出了讓十八子進一步走向世界把十八子培育成國際化的品牌的目標。
一個沒有文化靈魂的企業，必定是沒有根和希望的企業。正值中年就享譽中外的企業家李積回深知這一點！如今，走進陽江，就走進了十八子，走進十八子，也就走進了陽江。陽江與十八子已經融為了一體。
十年磨一劍，李積回的苦苦探索終于有了結果：十八子集團的根和靈魂，在生于斯長于斯的陽江，在具有深厚文化傳統的中國，在具有數千年歷史輝煌的中華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