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孤獨的老人

    我家的樓上住著一個獨居老人，自從他的老伴過世后就只剩他一個。

         他深居簡出極少見人，也沒見過有任何外人來探望過他，在樓梯上撞見他也極少打招呼。但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卻會禮貌地點頭，然后就呆站目送行人上上落落，久久也未能回神……

     他看起來有八十多歲了，他的頭發稀少發白且快掉光了，雙目渾濁無神，一口牙齒全都掉光了，僅剩四個鑲嵌的門牙銀光閃閃的。皮膚又黑又皺，走起路來腿腳極不利索，下樓梯時還不用太費力，但上樓梯對他來說卻是艱難的，就算是冷天每走一層也大汗淋漓，而且呼吸困難，上到五樓幾乎要費上半小時。

     他抽煙應該抽得很兇，只要抬頭往上望，無論早晚都能看見他站在陽臺上抽煙，他落寞空洞的眼神隨著散發出的煙而飄得老遠老遠……他一定是孤獨得快發霉了吧，他一定是滿懷心事無人訴說吧，又或許是他獨居太久太久已忘記了孤獨，又或許是他習慣了沉默，習慣了冷漠，習慣了與世隔絕，沒有知道他的心事，一切只是我的猜測……

         聽鄰居說過，他曾經是一位高職老師，他曾經是一個和藹可親彬彬有禮儒雅風趣的人，他曾經和老伴相親相愛幸福的生活羨煞旁人。可一切從他的老伴過世后就發生了質的改變，他有兩個兒子但都在外地工作成家立室。我居住十幾年了卻不曾見過他的兒子們回來探望過他。唉！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親情啊？讓人無法理解讓人無法參透啊……

         共同鄰居十幾年了，我還是去年和他交談過一次。那是去年的夏天，大家都在樓下乘涼吃荔枝，見他難得下來，大家都熱情招呼他過來一起吃，我料想不到他會微笑地走過來坐在我們旁邊，但他不吃只是呆呆地望著我們吃，眼睛充滿著心事，嘴里充滿著訴說。我好奇地問他為什么不吃，他微笑地搖頭擺手，良久他才感慨地說：“以前的時候啥都想買愛人吃，卻沒錢。現在有錢買了，愛人卻不見了，還有啥好吃呢？”只是短短兩句話卻包含了他所有的故事，也觸動了我的心弦，頓時眼眶發熱有種想哭的感覺，悲涼的心情油然而生。但他卻釋懷地望著我們吃，從他的臉上似乎看見了久違的幸福感。

      那次之后便也沒有和他接觸過，只是偶爾在樓梯上上落落時撞見會跟他打招呼，有時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就能讓他感動，他沒說但能感覺到。

         今年看他卻越發覺得他蒼老了，動作越來越緩慢，走下樓梯的次數更少了。不知道他平常是怎樣過日子的呢？不知道他拿什么填飽肚子呢？有的時候，我會為此沉思許久，許久……

         最近他的行為卻變得越來越古怪，越來越讓人費解，他似乎不用睡覺的，無論夜里還是白天，只要是在大家想休息的時候，他就會發出各種奇怪的敲打聲，但從沒有人責問過他，只是產生了厭惡感。有時我會想，是否因為他太過孤獨太過寂寞怕被遺忘了，才會想用這種讓人討厭的方式來得到關注以及證明他的存在呢？我隨即否認自己的想法，沒有人能了解他也沒有人想去了解他，只是看到他會讓我的心變得異常沉重，許久許久也無法輕松……